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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启山知晓事态严重，赶紧让村长宁昊天将村民们召集起来，他让陈深把枪也翻了出来，带着孩子们全都聚在文世轩家，而他自己，预备孤身一人去探查情况。

宁致远当然吵着闹着要跟去，他当这是一场能证明勇气的冒险游戏。

张启山罕见地发了火，“小崽子！滚去那边待好！”

宁致远晓得山山教官凶，但从没看过他发这么大的火。惊得一抖，眼圈儿都红了。宁佩珊也吓着了，她躲在文世轩身后，泪水已经掉下来，但忍着不敢出声。

安逸尘将宁致远拉到自己身后，捏着他的小手心。

张启山知道自己过分了，但根本顾不上，他最后一次调试那两把勃朗宁手枪，给自己的弹匣只上了三颗子弹，将剩下的全给了陈深。

陈深也不反对，平静淡然地接受了这个安排。他知道，张启山只有一个人，如若真遇上敌人，三发子弹还不能解决危机，那更多的子弹也不能改变局势。

而自己的使命，是保护这一整个村子的人。

他们最后对视一眼，千言万语都在这一眼中，再无他话，张启山推门出去。

陈深将孩子们聚在一起，他说：“我今天给你们上一堂课吧，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战争么？”

罕见的，文世轩举手答道：“我知道我知道，咱们先祖就是为了躲避战乱来到魔王岭的。”

宁致远和宁佩珊还在发呆，安逸尘也是心事重重的模样，只有文世轩心绪尚且淡定，这毕竟是在他家，他家有魔王岭最大的宅子，还有一个巨大的地窖，可以藏一村人一整年的口粮，是以他心里安定很多。

陈深摸了摸他的头，“战争是这世上最糟糕的事情，往往要牺牲无数老百姓的生命来满足当权者的欲望。”

他这话说得复杂了，八九岁的小儿郎们听得懵懵懂懂，但一齐被他严肃的表情所感染，平常闹哄哄的课堂，今日真是静的，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听到。

陈深预备抛弃理论，跟他们说点实际的，“如若打仗了，你们怎么办呢？”

宁致远终于回过神来，高声说到：“我要去当兵！阿爹说陈先生和张教官都是军官，是保卫我们的勇士。”

陈深心中一动，涌起满满的愧疚之情。

他粗布短打，身上尚有麦穗的香气，哪里还有半分军人的样子。他救了张启山，不去找大部队汇合，却往山林里钻，是存心要当逃兵的。他与启山信仰不一，再打下去，迟早要败露自己的身份，他祈求上天，能不能让他们钻进一处世外桃源。

老天开了眼，他们果真来到魔王岭。

可覆巢之下，安有完卵。

陈深摸摸了宁致远的小脑袋，“你真是个好孩子，但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有走上战场的那一天。可我今天要给你们讲战争，现代战争，冷兵器，飞机，坦克，通讯，你们得知道这些……”

张启山在丛林里穿梭，往坠机声的方向寻去。为避瘴气，脸上涂满了鲜艳的药草汁，像凶恶邪魔一般。腰间硬邦邦的手枪提醒着他，时刻不能放松。

他穿过密林，来到山谷，终于看到了坠机，整个撞在悬崖峭壁上，又跌落下来，完全散了架，一半浸在浅浅的溪水里，是以没有烧得太厉害。

张启山迅速摸过去，发觉事情不对劲了，这竟不是国军的飞机！

机舱损毁严重，有一具烧得面目全非的尸体，被牢牢得绑在驾驶座上，足有六条安全带，是日本人！

怎么日本人已经打到西南来了？

正值此时，树林里有窸窣的响动，并不是熟悉的野兽声响。

张启山立时躲到残破的机翼后，拔枪指向来方。手枪射程有限，他不能打草惊蛇。

然而出乎他的意料，一对母女跌跌撞撞得从山林里闯出来，奔到溪流边，急急喝起水来。张启山一直等她们喝完，也不见别人。突得从机翼后跳出来，直奔向母女。

母女眼见妖魔一般的张启山直冲而来，吓得腿都软了，想跑也跑不掉。

那女娃子倒很勇敢，抱着母亲的胳膊，瞪着张启山，到底是孩子，怯得肩膀直颤，却不肯露出来，可见倔强。

张启山手里还拿着枪，问道：“你们是谁？从哪里来？到哪里去？”

灵魂三问。

妇人哆嗦着开了口：“我们是难民，从河北逃难来的。我女儿眼见那飞机坠落却没有窜起火，说这里一定有水，便过来，我们马上就走马上就走。”

张启山瞧他们确实是手无寸铁的妇儿，且显然吸了瘴气，面色泛青，留她们在此定要丧命。收起枪，从腰里拿出解瘴气药丸，让她们服下。沉思一刻，决定带两人回魔王岭。

陈深给孩子们讲了许多内容，从现今天下的局势，再到军事兵器的科普，孩子们越听越兴奋了，先前的肃穆一扫而空，带着陈深也放松下来。

黄昏时分，陈深正担心着张启山，他大步流星得踏进了文家，将那把并没有用到的勃朗宁放回到桌上。孩子们见张教官平安无事，全都围了上来，尤其是宁致远，那张牙舞抓的样子让张启山觉得他可能要生吞活剥了自己。

为了弥补走前的失态，张启山难得将宁致远抱了起来。小魔王抱着山山教官的脖子，这才发现，跟在张启山身后，一对陌生母女走了进来。

“你们是谁！”宁致远居高临下地小皇帝一般。

那女娃儿和男孩争斗惯了的，昂着小脸，“我是乐颜，这是我娘，张先生带我们来的！”